第279章 我什么都听见了(1/3)
梦也似这了无尽头的芸薹一样,梦也了无尽头,她四处奔走,张皇奔逃,不知出口在哪儿。
好似有医官一趟趟地来,一次次地灌药。
肚子并不疼了,不疼,是因了孩子已经没有了罢?
药极苦,她不愿喝下,便在梦里千万次地挣扎。
有人哄她,安抚她,轻拂她毛躁的乱发。
从前少有人似此时一样安抚她,极少。
记得怀王四年那个正月,才出来棺椁,人都没了一点儿的力气,就被陆商灌了一汤碗的碎骨子。
灌完了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在暗室冰凉的地砖上蜷着,疼得打滚,疼出一身冷汗。
那时候没有人安抚过她。
若仔细回想,仔细回想也不过只有三人。
谢玄,怀王,和赵媪。
这世上待她好的人,原本也没有几个。
梦里再看不见谢玄,也再看不见几个孩子,谢婉只来过那两回,就再也不曾入梦了。
她的谢婉还活着吗?
茫茫然什么都不知道。
周遭的黑暗无边无际,莽莽荒原之中就只有她孤身一人。
孤寂得令人生畏。
昏昏沉沉的,总能听见有人唤她,把她从混沌的暗夜之中唤醒,也从雪虐风饕里唤醒,一声声地唤,唤她“阿磐”。
隐隐约约的,好似还在耳边说些什么话。
可惜她陷在梦里,什么也听不清。
可有了这样的话,知道身边有一个人,那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梦里就不再孤寂,也就没那么害怕了。
她在梦里下意识地攥着一旁的人,攥得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,攥出汗来也不肯松开。
梦里不知昼夜,困在其中也不知有多久了。
只知道一旁的声音渐渐清晰,知道有人会喂她喝粥,有人用微凉的巾帕擦她的脸,擦她的脖颈,擦她的柔荑,擦她的身子。
她在梦里也知道那是谢玄。
除了谢玄,谁还有那清冽的雪松香呢。
知道了是谢玄,也就不挣,不怕了,也就踏实,心安了。
真正醒来的时候,外头的雪已经停了。
青鼎炉里生着火,暖暖和和的,要把人烤出一层薄汗来了。